第559章 于心不忍

天色渐渐擦黑，夜空乌云密布不见一点星月，吹拂的风带着丝丝凉意，仿佛也染上了杀气。
  百里逾明带着自己培养多年的顶尖将士，浩浩荡荡地停在皇宫宫门外。将士们个个身披战甲，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持握利器，黑压压的一大片，一眼望不到边，看起来气势十足。他们立在宫门处良久，却无一人敢迈进宫门半步。
  前方百里逾明骑跨在高头大马上，看着面前的景象脸上一片苍白，持剑的手都在微微哆嗦。
  怎么……怎么会这样？偌大个皇宫怎么没人看守？门口的御林军呢？宫门灯怎么没点？太监宫女呢？人都去哪儿了？
  “王爷！”一个士兵举着火把从宫里跑了出来，急急汇报，“启禀王爷，属下刚才进宫看了，这皇宫里俨然成了一座空城，一个人都没有，也没有一盏灯，到处都是黑乎乎的。”
  “什么？！”百里逾明震惊地瞪大眼睛，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军师，“左邱，这是怎么回事？今天早朝还都一切正常，皇宫里的人都去哪儿了？难道我们要造反的事暴露了？老头子知道了？”
  “不会！”左邱摆摆手，冷静分析，“这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，旁人不可能知道，更不可能会这么快传到皇上耳朵里。我们的人都是多年训练的死士，也不可能会有人泄露。再说了，如果他知道早就派人去拿你了，哪会这么悄无声息？”
  “那这是怎么回事？如果他们不知道的话你怎么解释这个景象？本王怎么看像极了空城计？”百里逾明忐忑不安地说道。
  左邱皱眉想了想，也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，只好说道：“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，不过我们先别管了，人马都来了，进去吧！”
  “你疯啦？要是里面有陷阱怎么办？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吗？依本王看……依本王看我们还是撤吧，以后再找机会。”百里逾明胆怯地咽了口唾沫，打起了退堂鼓。
  左邱却不以为然，“王爷，你说什么胡话？我们这次是倾巢而出了，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？”
  “那万一里面有陷阱怎么办？我们贸然闯进岂不是会被他们一网打尽？这是本王费了多少年才攒下的心血，一旦失败我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！”百里逾明有些激动，手都在发抖。
  左邱冷静下来劝说，“王爷，你听我说，第一：我们这事是秘密行动，根本就不可能会泄露出去，皇宫突然没人一定有别的原因。其二：我们这是临时决定突然袭击，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根本来不及调兵马过来。我们人多势众，别说皇宫没人，就是人全都在也不是我们的对手。只要我们冲进去杀了皇上夺得玉玺，这天下就是你的了，事后就算百里乘骐他们知道也为时已晚了！”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百里逾明仍在犹豫。
  “别犹豫了王爷，我们这么多人目标大，如果让人看到去通知百里乘骐他们就坏了。赶紧杀进去吧，直奔皇上的寝宫，如果他在我们就杀了他，如果他不在我们还能再撤。”左邱催促道。
  百里逾明胆战心惊地斟酌片刻，禁不起他的挑唆，一咬牙，扬手喊道：“杀进去！”
  “是！”将士们大喝，持着火把兵器杀气腾腾地往皇宫里奔去。
  一路没有人烟畅通无阻，百里逾明和左邱直奔百里伯庸的寝宫所在，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。
  里面漆黑一片，两人拿着火把环顾一下周围，见没什么异象后便向百里伯庸的龙榻走去。
  借着火光，他们竟发现身穿明黄睡袍的百里伯庸正双目紧闭睡在床上，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，看样子睡得正熟。
  “父……”百里逾明惊讶地捂住嘴巴，心想皇宫里都没人了，父皇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？
  “他竟然在？！”左邱也不可思议地惊呼，小声确认，“你确定这是他吗？外面都没人了，他一个九五至尊怎么会单独睡在这里？旁边连个下人都没有？”
  “是…是…”百里逾明点头，看着床榻上熟悉的脸忍不住冷汗直冒，“是他，他化成灰我都认识他。”
  “太好了！”左邱惊喜不已，从腰带里拔出一只锋利的匕首，递给百里逾明，“看来真的没有诈，要不然他也不敢一个人躺在这里，我们离他这么近，只要一动手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他。天助我也，真是天助我也啊。”
  “是……是啊，不是陷阱。”百里逾明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却怎么都不敢去接他手中的匕首。
  “你干什么王爷？拿着啊！”见他不接左邱干脆直接把匕首塞到他手里，焦急催促，“快，动手吧王爷，瞄准他的心脏狠狠刺下去。刺下去皇位就是你的了，刺下去你就再也不用整日受那窝囊气了！”
  “我……”百里逾明举起匕首，眼中满是慌乱和害怕，手不停地哆嗦着，怎么都下不了手。
  左邱不敢相信地看着他，“王爷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别告诉我你不忍心？”
  “我……”百里逾明说不出话来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纠结得面色苍白。
  见他这样左邱一阵懊恼，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：“王爷你是不是疯了？你居然会不忍心？你难道不知道？床上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把你当过儿子，他心中只有他那三个儿子！他培养百里乘骐当储君，把太子位传给百里韫玉。他们都是你的弟弟，你才是长子！那皇位本来该是你的，但是却无论怎么样都轮不到你，他这么偏心难道不该死吗？”
  “他……可是……”百里逾明汗如雨下，嘴唇都在发抖，脑袋嗡嗡作响一片混沌。
  左邱快要气炸了，压下火气继续挑唆，“听着，你不杀他就永远也做不了皇上，你跟你的弟弟们向来不和，一旦他们大权在握，你根本就不会有好下场。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奋起抵抗，登上大典之后这天下就是你说了算了，你讨厌的百里乘骐随时都可以把他处死，难道这不好吗？你有什么犹豫的？”
  “我……我不敢，我不敢。”百里逾明摇着头，手抖得匕首都要脱落到地上了。
  “你！有什么不敢的？一刀下去就什么都结束了，想想他偏心的样子，想想他训斥你的样子，他该死！快点动手吧，小心夜长梦多！”左邱急不可耐地催促。
  “不……他……我下不了手，他……他毕竟是我父皇，我……生身父亲。”百里逾明紧张到几乎要晕倒，汗珠一滴滴掉落，整幅身体都抖如筛糠。
  “要不我们别杀他了！”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，看向左邱商量，“要不然我们别杀他了，我们把他绑起来，囚禁起来，不让他出来。到时候就告诉世人皇上失踪了，我是大皇子理所应当继承皇位，我也照样可以登基。好不好？我们饶他一命吧，别杀他了。”
  “不行！”左邱厉声拒绝，“万万不可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王爷！你留他在世上就相当于在你脖子上悬了一把刀，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。必须杀了他，必须杀了他！”
  “我下不去手啊！”百里逾明抓狂地抱着脑袋，眼泪莫名砸落。
  “你下不去手我来！”左邱实在是等不及了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匕首，毫不犹豫地扬手朝百里伯庸的心脏处刺去。
  百里逾明的脸上染上惊恐，猛地伸手握住了欲刺进他心脏的刀刃。
  利刃在他手心停下，鲜红的血液顺着他手心溢出，很快顺着刀尖流成一条线，淌到了下方百里伯庸心脏位置，染红了他明黄的衣袍。
  “百里逾明！”左邱咬牙切齿地低吼，怒声大骂，“没用的东西，你不是一直都恨他吗？你不是一直都恨不得他死吗？现在他马上就要如你所愿了，你这是在干什么？你为什么要握住我的刀？”
  “他是我爹！”百里逾明也崩溃地回吼，眼睛红得像是要和他手心的血液相媲美，恐慌不知所措的眼泪不停掉落。
  “你！”白邱恨得面目狰狞，不管不顾地握紧刀柄使力往下刺，“我要他死，他必须死！”
  百里逾明拼尽全力握紧刀刃，任由那锋利在自己手心狠狠割动，就是不肯松动一下。他知道，他只要收回一点力气，那刀尖就会刺进父皇的心脏。
  忽然左邱不再动，手也不再使力，一脸的愤恨。
  原来百里逾明这时用另一只手拿着另一把匕首贴上了他的脖子，红着眼睛咬牙切齿，“你敢杀他，我就先要了你的命！”
  “你疯了，百里逾明你不要命了！”左邱火冒三丈地低吼。
  百里逾明不再理他，压住内心巨大的恐慌低喊道：“来人，来人，把左邱和皇上都给我抓起来。”
  “…………”
  他话音落了半天，门外却没有任何动静，也不见有人过来。
  百里逾明心里一咯噔，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油然而生，颤抖着声音继续喊道：“来人，来人……”
  仍旧是没有动静，门外静得可怕。